桃李不言 下自成蹊

作者:杨璇颖 编辑:朱炜 日期:2019-02-26 点击数:[]

       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壮族女孩儿、“南宁妹崽”,同样出生于广西南宁的黄大年可能是对我来说,最让人有亲切感的科学家了。

     

       彼时,我还是一名高三的学生。每日起早贪黑,咬牙切齿地和一套又一套的高考模拟题斗智斗勇,不只一次设想,如果我生活在北上广深,如果我生在富裕家庭,如果能读一个著名的国际学校,此时此刻是否就不需要再如此痛苦地刷题了。

 

       在我童年的印象中,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当时的南宁,那便是“旧”。中山路、老水街,还有当时尚未搬迁,莫名其妙设置在几乎是市中心的花鸟市场,五块钱能买上一大块“老坑冰种大翡翠”,甚至还会有火车在市场前横穿而过——不堵车可堪称南宁一大奇迹了。

 

       三联生活周刊曾就广西的语言现象深入研究过南宁这一个城市:“它是一个语言的孤岛”他们这样评价南宁。是的,作为一个少数民族自治区,壮语是南宁的主要语言之一,同时,还有从梧州等地传来并经过南宁本地同化并改造过后的一种特殊粤语方言“白话”,以及在网络上被人无数次调侃过的,类似于“蓝瘦香菇”的“夹壮普通话”和外地人永远听不懂的“南普”。在如此多方言交汇的南宁,将这些语言的特色都完完整整地保留在了这一座语言的孤岛,这座城市仿佛充满魔力,为每一个南宁人打下了烙印——即使是广西其他城市的人,也找不出任何与南宁相同的口音。

     

       饶是在长春和英国生活了多年的黄大年也不例外。第一次看关于黄先生的纪录片《大年》时,开头先生那一段对于青年的寄语便让我露出了微笑:嘿,一个南宁人。

 

       我想,多数的老南宁人也会和我一样,虽然都在南宁这个在充满异乡人语言色彩的城市中能找到一份特殊的归属感,但依然对交易市场里难以接受的老旧空调气味和中山路、老水街里仿佛渗入地心的油渍垃圾难以感到由衷的认同。是的,曾经的老南宁,是一个旧得不行的城市,作为自治区首府,我们很少能体会到“隔壁邻居”广州的感受。当年,去广州打工几乎是所有南宁青年最神圣的向往。

 

       那时候的我总认为,在这样的老南宁,科学家之流的伟人们,对我们来说实在是遥不可及的存在,稍显落后经济发展和教育水平决定了我们很难培养出耀眼的人才,而黄大年先生,不过是百年难遇的幸运和奇迹罢了。

 

       直到去年,我在广西一家报社实习的过程中,有幸采访了作为广西老兵代表受邀参加了纪念抗战胜利暨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式的百岁老人宋鸿基、通过“一带一路”响应,参与“百名东盟杰出青年科学家来华入桂工作计划”的几名华裔科学家,面对面地和这些曾经我认为难以和我的生活发生交集的人进行了深入地交流和采访,我才真正了解了他们身上不同于普通人的特质和光彩,也真正了解了,黄大年先生这样的科学家,是如何能成为一名不甘于平凡的人。

 

       104岁的老兵宋鸿基时隔七十多年依然能在采访当天说出当年所收治的病人的病情和诊断方法,儿女经济条件优渥,却坚持居住在南宁市人民医院老旧的宿舍楼里;马来西亚华裔女科学家,来华研究7月有余,离开实验室的日子却只有两天……曾经我认为,成为一名科学家,一位不平凡的人,需要的是教育氛围,需要的是家庭背景,但是却忘了最重要的是坚韧和专注的信念,它不仅是对于科学事业的追求,更是对于国家大义的坚守。

      

       至此,好像黄大年先生不再是报道上和纪录片中的平面化形象了,他在我心中,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鲜活的科学家形象。

 

       他一定很开朗,从他在记录片中面带微笑的谈话就能看出来。也许,他也曾骑着老式的二八自行车穿行在老兴宁区凹凸不平的街道上,用白话和南普和学生热切讨论科学问题。

 

      他的文采一定很好,和他的理想一样蓬勃张扬:“若能做一朵小小的浪花奔腾,呼啸着加入献身者的滚滚洪流中,推动历史向前发展,才是一生中最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这时候他在入党申请书上写下的一段话,仿佛和当年毕业时他给同学写下的临别赠言隔着时光遥相呼应:振兴中华,乃我辈之责。

 

       他的赤子之心如此滚烫,不惜以离婚“威胁”妻子,放弃了英国优越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奔赴祖国的建设。

 

       他一定是一个融入时代的、可爱风趣的君子。他玩儿朋友圈,发出朋友圈中的“黄大年之问”;他喜欢足球,曼联是他最喜欢的俱乐部,他喜欢唱歌、喜欢摄影、喜欢一切与生活息息相关的美好,他不是木讷的,只会做研究的“书呆子”。

 

       他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南宁人,也是一个最不普通的中国人,我是如此地骄傲能和他诞生在一个相同的地方。

 

       其实,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我们把自身的不够努力而导致的失败,在潜意识中全盘推给了外化的原因,比如家境,比如教育。论成长的氛围,也许生活在和平年代和改革开放繁荣之下的我们,已经胜过中国绝大多数的科学家,但我们却很少能充分利用起手中的资源,整日杞人忧天,自艾自怜。

 

       就好像南宁这个城市,我们有时热爱它,有时又有些瞧不起它,只会去怪它的发展大不如其他一线城市,却很少能如黄大年一样,把振兴一方作为“我辈之责”。南宁在变得越来越好,现在的它,是一个“新”的城市,花鸟市场迁走了,中山路和老水街整改了,兴宁区的高楼拔地而起,虽然依旧在堵车——不是因为穿城而过的火车,而是建设中的地铁,倒也让人堵得有些愉悦了。但我们呢,真的也在变得越来越好吗?我想,黄大年先生如若在世,一定能骄傲地回答:是的,我和我的家乡,我和我的祖国一样,在变得越来越好。

 

       有许多城市像南宁一样,在这几十年来的发展中变成了新的城市,中国迎来了翻天覆地的新繁荣,这离不开类似于黄大年先生这样的“旧人”。其实对于他们来说,“旧”才是成为一名科学家,一名伟人最珍贵的品质,古往今来,唯有将爱国情怀和专注事业的两份大情大义拧在一块儿,永远作为鞭策自身前行的鞭子,才能在混沌世俗中僻出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浩瀚星河,苍茫大海,金钱俗流皆过眼云烟,大年先生能于世界的风浪中打马而过,独善其身,无他,唯爱国与专注耳。从不强调自己为祖国科研所放弃的一切,只去思考能为国家的未来带来什么,这就是他,一个让我感到亲切、觉得风趣可爱的,特别的科学家,我的“老乡”黄大年先生。

 

       我想,一定有还有很多的八桂壮乡儿女和我一样,悄悄地在心中为此感到自豪与骄傲。此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作者杨璇颖,西南交通大学2016级本科生,现就读于人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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