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小叔病故的消息,心情十分沉痛,因为小叔的离去不仅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可亲可敬的亲人,而且也使国家失去了一位不可多得的科学家,一位悉心培育科技后人的好导师。2008年5月26日,我和夫人丽中、姐姐漪芬以及女儿悠如、丹琳之妻邱奇等从美国飞赴上海去参加小叔的追悼会。一路上小叔那些与我相处、相勉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小叔比父亲小21岁,只比我大15岁。小叔小时因家贫,得了小儿麻痹症,无钱医治,为此落下足疾,不良于行,但他聪明过人,自强不息,早在青少年求学时期就才思敏捷、出类拔萃,各项成绩名列前茅。他能把课文倒背如流的故事也曾在乡间流传。小叔的优秀也是激励我认真学习的榜样。由于自幼丧父,小叔是由祖母和我父亲(大他20多岁的长兄)抚养、资助成长的,在我的心目中,他既是我的小叔,又像是我的兄长,父亲、小叔和我,息息相通,感情甚笃。小叔1943年赴美留学,而我1949年也赴美求学。在匹兹堡见到他和余国琮(即后来天津大学的老校长),他俩是好朋友。自此他俩一直十分关心我和我的学业,成了我的良师益友。小叔叮嘱我:“要多学些回国后有用的东西。”那时候,我醉心于数学和物理,小叔建议我改学电子工程,而余国琮则推荐我去西部伯克利加州大学深造。1953年,我从加大电子工程系毕业,成为美国第一代晶体管专业研究人才。他俩的启发和帮助影响了我的人生……1950年底,小叔毅然放弃在学术研究和物质生活等多方面优厚的条件,冲破阻力,经SF乘船回国,回国时,我去送他,他动情地对我说:“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的前途在中国。”小叔的话,常常在我耳边响起。1956年,我和丽中也冲破阻力经欧洲返国,加入了“百人回归,振兴中华”的行列,小叔的一马当先,起了十分重要的表率和带头作用。回国后,我在中科院物理所半导体室工作,小叔已是上海冶金研究所的副所长、所的学术委员会主任了。由于工作的性质,我们还常在科技规划会议上见面,由于我和小叔都参加了国防工程,有保密的要求,很多情况连妻儿也不能奉告,我们相互勉励,一不发表文章,二不追求名利,甘做无名英雄,为“两弹一星”,尽了自己的心力。小叔以自己孜孜不倦的追求和扎扎实实的工作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最终还荣获了“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这个至高无上的荣誉,这是对他科学成就的定位,也是我们吴氏家族中崇尚的科技兴国思想的典范彰显。
小叔的为人令人敬佩,他一生虽聪颖过人却严谨治学,虽成就辉煌却淡泊名利,虽留洋学成却一贯自主创新。在他的人生历程中,虽时有风雨侵扰,但他心系科研,从不悲观,从不消沉,一生以“天助自助者”为座右铭,直至生命的最后。
小叔的一生是一个爱国知识分子历经磨难、报效祖国、走向光辉的一生。
5月30日,当我们步入追悼会大厅时,悬挂于正厅两侧的一副对联映入眼中:“自强不息两弹一星建功勋,良师益友教书育人铸辉煌”,它凝聚和昭示着小叔一生的伟业和精神。大厅正中悬挂着小叔的巨幅照片。小叔西装领带、一头白发,不失为教授的风范,他那睿智、思索的眼神仿佛还在审视着众多的科学问题;他的亲切平和的神情如生前一样,给瞻仰他的人带来严谨和自信。我环视着大厅的正方和周围,摆满了党和国家领导人及有关部门领导和地方领导以及亲属、好友的花圈。中科院副院长、上海分院院长江绵恒到会后,不仅慰问小叔的亲属,还执意站在前排我们座椅的后面,说一是要尊敬长辈,二是要尊重老科学家。我们十分欣慰和感动。中科院上海微系统与信息技术研究所还为小叔出了介绍小叔的专册:天助自助者——“两弹一星”元勋吴自良和光碟,作为榜样教育后继者学习。我在这里之所以要较为详细地谈谈小叔的事,一来是对小叔的深深的追思,二来也是想通过我们家族的亲身经历来反映当今政府对科学和人才尊重的态度。
繁星闪烁,能汇成宇宙的星光灿烂,我愿小叔的在天之灵仍熠熠生辉,让尊重科学、发展科学的精神永世传承!
——节选自纪念册《“两弹一星”元勋吴自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