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祖耀：治学精臻，风范长存

吴自良先生辞世已一年余。回想在电话中听到他去世的噩耗时，哀伤之情不能自已。从此我们将阴阳永诀，再没有晤面、重续友情的机缘了。他的追悼会那天正值我出差武汉，不克参加仪式。虽然避免了这不堪的悲伤气氛，但未能拜别他的遗容，引为憾事。值此纪念集出版之际，聊作此文，籍以表达对他永远的深沉怀念。

吴先生和我相识逾半世纪。由于彼此诚挚相交，因此相互了解较深。2007年冬起我因病住华东医院三月余，与他的病房相邻，彼此残年病体，但交谈畅欢（那时他一度尚能离床坐晤），竟不感到疲倦。他为人正直、交友坦诚、乐于助人。但当他发觉有人有叛逆戚情之节，他就会断然与其绝交。他热爱祖国、克尽职守、诚信待人、节俭自持，他一度曾吸烟，经戒绝，几乎没有嗜好和娱乐。1951年进中科院冶金所工作，徒步上下班（幼年曾患小儿麻痹症，行走有困难）。他富有主见，经常与人论辩，可见他坦诚待人，失去这样的真实良友，怎不令人久久伤怀？

他毕业于杭州高中，具坚实的基础学识。1939年毕业于天津北洋大学工学院航空工程系，经在昆明中央机器厂和中缅边境的航空厂工作后，入美国匹茨堡卡内基工学院（现卡内基美隆大学）冶金系攻读物理冶金博士学位，当时该系由著名物理冶金学家Mehl教授任系主任。他学习成绩优秀，例如很多同学畏惧的课程《理论冶金》实际是一门高等数学课，他却得到满分。他于1948年取得学位后，任该校金属研究所博士后研究员，1949年任锡腊丘斯大学材料系主任研究工程师。不久于1950年回国，任唐山交大冶金系教授。在唐山时，我们都住单身宿舍（东楼，原学生宿舍），设备简陋，华北冬季寒冷，但他不以为苦。他在林宗彩家就餐。我们常讨论学术问题，甚至争辩，却感到其意融融。翌年暑假应聘中国科学院上海冶金研究所任研究员、室主任，又兼任副所长（周仁学部委员任所长）。他担任副所长数十年（包括后任邹元燨所长任期），但他仍在原办公室工作，从不显示所长身份。他于上世纪50年代初期为代铬合金钢工作，成绩显彰，获得首届国家自然科学奖。他于1980年被选为中科院学部委员（院士），由于他才不外露，他的饱学和治学精神还不为很多同业所了解。嗣后他接受国家保密任务，我们就不知道其具体内容，直到1999年他得国家“两弹一星”功勋奖章，得他多年从事并解决了铀扩散膜问题，为国家作出了巨大贡献。据我了解，他在作这一重要任务的同时，还关注材料物理的一些基础问题，如晶体缺陷的形成、动力学以及对性能的影响。记得在1961年暑假后，我在愚园路他家的楼下，即我同班同学殷之文（1993年当选为中科院院士）家里的客厅作息时，他经常拿着茶具到我房里神聊，大多涉及晶体缺陷问题，使我感染良多为以后确定了的研究课题“淬火空位对马氏体相变的影响”获得较好成果，由此可见他治学精臻、影响深远改革开放后，他为冶金所开授《理论物理》课，使很多同志受益，更为大家所赞崇和尊敬。当年的老朋友，几年前已不多，但还能经常与他、严东生院士、殷之文及他们的夫人们欢聚。岁月奔流、世事常变，现在知交零落不胜哀伤，但是对故友的缅怀却更加深沉与坚实。愿在世的同业、同志秉承吴先生的道德风范以及精心治学和奉献精神，为把我国建设成为科技强国而不懈努力。

——节选自纪念册《“两弹一星”元勋吴自良》